日本幣寶（Bitpoint Japan）交易所遭駭如今已時隔一年，然而幣寶台灣向 BITPoint Japan 的訴訟至今仍看不見關鍵進展、無所求償；以下將從專業法律人的角度，解讀並分析台灣用戶在去年幣寶駭客事件中如何進行維權之可能方向。本文為專欄作者 —— 知名律師蔡昆洲所著，台北律師公會理事，專長於金融科技、區塊鏈、加密貨幣、洗錢防制、銀行金融等領域，不代表動區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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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日本幣寶（BITPoint Japan）遭駭客入侵，損失約 30.2 億日圓。幣寶台灣起初否認遭受波及，之後改口承認台灣用戶因此次駭客事件蒙受損失。
然而 BITPoint Japan 以用戶帳戶資訊遭駭受損為由，拒絕歸還幣寶台灣用戶的虛擬貨幣資產，再加上幣寶台灣發現 BITPoint Japan 先前在結算虛擬貨幣交易時，涉嫌以提供不實結算資訊的方式，侵占幣寶台灣和用戶的虛擬貨幣資產和資金。幣寶台灣遂於 2019 年 8 月在日本委託加藤博太郎律師，向 BITPoint Japan 提告。
截至目前訴訟進度並無明顯的進展。幣寶台灣向 BITPoint Japan 的求償似乎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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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用戶向幣寶台灣提告
部分台灣用戶仍選擇向幣寶台灣提起民刑事訴訟，在各個案件中，用戶及幣寶台灣互有勝敗。其中一件民事訴訟（108年度訴字第3808號民事判決），一審法院判原告的朱姓台灣用戶全勝，幣寶台灣應給付約新台幣247萬元。
分析此次訴訟幣寶台灣敗訴的主要爭議，首先，因用戶與幣寶台灣間的使用者規約，類似於定型化契約，內容中的免責條款免除了幣寶台灣對所謂不可抗力事由或因駭客入侵等事件的所有責任，幣寶台灣主張其無須對駭客事件負責，該使用者規約的免責條款是否合理，實有疑問，幣寶台灣無法因此而得以規避責任；另外，幣寶台灣宣稱基於另案訴訟上之考量，有必要保存客戶資產數據完整性與相關調查事證之保全，故拒絕先行返還帳戶資金予原告用戶，亦無正當理由，故法院判決幣寶台灣敗訴。
法院審理的另一個焦點在於台灣用戶與幣寶台灣間、幣寶台灣與 BITPoint Japan 間的法律關係。法院的判決理由揭露了幣寶台灣與 BITPoint Japan 間並非母子公司，也不算是公司法上的關係企業，至多也大概是 BITPoint Japan 授權幣寶台灣使用其商標及系統，有類似代理商的性質。
則幣寶台灣當初在台灣對投資人、用戶所宣稱的各種與日本企業相關的宣傳，是否有廣告不實，也是另一個有疑問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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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Coincheck 駭客事件的借鏡
2018 年 1 月，Coincheck交易所遭駭客攻擊，損失近 580 億日圓，成為史上金額最大的一宗加密貨幣駭客事件。隨後透過北周士、望月宣武等日本律師所組成的律師團(コインチェック被害対策弁護団)火速在同年 2 月對 Coincheck 起訴，促成 Coincheck 同意儘速處理，以賠償準備金先行賠償與用戶。
回到本次幣寶駭客事件，幣寶台灣似乎並沒有類似於賠償準備金的用戶保障，更無實際對用戶賠償的動作，僅是召開說明會請會員授權公司代理他們在日本對BITPoint Japan進行求償訴訟。
然而將近一年的時間經過，再加上這一年間的事態變化，不免讓外界揣測幣寶台灣當時這樣的動作似乎是有意拖延時間、逃避責任、製造假動作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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幣寶台灣將帳戶資金提存至台北地方法院的意義
幣寶台灣原本在聯邦銀行設立的用戶虛擬貨幣交割專款專戶，已於2020年3月中旬將帳戶提存至台北地方法院，猜測其有類似於蓋牌的用意，刻意讓用戶無法得知實際上幣寶台灣在專款專戶中所剩的資產總額，導致用戶在提告與不提告間游移徘徊不定。
近日，透過檢察官將 11 起案件併案處理的不起訴處分書的處分理由，外界可以理解到台灣幣寶將專款專戶款項提存至法院的主要用意，或許是在避免台灣幣寶及其負責人遭到認定有侵占之罪嫌，此外檢察官更指出該提存至法院的帳戶實際餘額僅約新台幣一仟萬元，此項事實讓幣寶台灣的用戶大為緊張，因為這樣的餘額與用戶的實際損失金額差距過大，用戶受到賠償的可能性看來極為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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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救濟無效，受害者能否向「幣寶日本」提告？
幣寶台灣本身的資產和專款專戶顯然無法賠償台灣用戶的損失，追本溯源，台灣用戶的虛擬貨幣資產和資金無法取回，主要是因為遭 BITPoint Japan 扣住，仍然必須考慮能否向 BITPoint Japan 請求返還或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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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筆者從處理金融投資爭議和跨國訴訟的經驗，試著提出幾個可能性：
方法一
法律上有所謂「代位請求」，幣寶事件的受害者(台灣用戶)相當於幣寶台灣的債權人、請求權人，視幣寶台灣與 BITPoint Japan 間的法律關係，或許台灣用戶可以向日本方面直接提起代位訴訟。
然而恐有問題的是，台灣用戶是否有提起此種訴訟的前提(即有無代位權)，必須先揭露幣寶台灣與BITPoint Japan 間的實際法律關係為何，要揭露兩者間的關係並非易事，若是幣寶台灣不願意配合公開，有可能便需要透過日本法院介入，依日本法院的文書提出命令或證據開示制度，請 BITPoint Japan 回應。
方法二
針對 BITPoint Japan 所管理的資產，不論是加密貨幣或是現金，應該盡專業機構的責任(fiduciary duty)去保管投資人的資產。在日本法下 BITPoint Japan 被定位為金融機構，其作為已違反法律賦予的責任，台灣用戶做為投資人、交易系統的使用者，自然有權請求其賠償。
然而困難之處正是台灣用戶需要證明 BITPoint Japan 所管理的資產與自身有連結，或許用戶能證明與幣寶台灣這一端在資產上的連結，至於幣寶台灣與日本在資產上的連結，主要仍需幣寶台灣的配合，如果沒有幣寶台灣的配合，在訴訟上恐怕有許多窒礙難行之處。
方法三
如果台灣用戶有辦法證明自己所有的虛擬貨幣資產正在 BITPoint Japan 的持有中，或許得基於物權所有人的法律地位向 BITPoint Japan 請求歸還虛擬貨幣資產，或是主張其資產遭到BITPoint Japan的侵占，請求其返還或賠償。
從虛擬貨幣的技術面而言，或許能從加密貨幣錢包的金流走向或幣寶台灣的交易紀錄，證明BITPoint Japan 的虛擬貨幣資產有一部分屬於台灣用戶所有，例如，假設日本用戶提幣出來的錢包前端來源地址跟台灣用戶提幣出來的來源地址一樣，就可以證明台灣用戶的幣和日本用戶的幣是放在一起的。
然而，如果虛擬貨幣的金流是從用戶錢包打進幣寶台灣外部錢包後，轉入其內部錢包後再打給BITPoint Japan對關係人的專用收款錢包，再轉入其內部錢包，因為中間經過混合及多層化處理，金流相對複雜，恐怕也不容易直接透過虛擬貨幣的交易資訊證明用戶的所有權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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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2019 年對台灣幣圈及投資人而言是充滿各種挑戰的一年，除了層出不窮的詐欺和非法傳銷幣之外，原本被認為極有發展機會的虛擬貨幣交易所 Cobinhood 和 BITpoint 相繼發生重大事件而停止運作，並造成投資人和用戶的嚴重損失。
然而，正是因為這個市場的規模快速成長、市場參與者大量增加，所以無可避免的必然會有弊病發生，此時應該做的是透過可行的法律和制度加以規範，並對違法違規的單位和個人究責，特別是後者更為重要。
與虛擬貨幣相關的爭議雖是較為複雜，但並非是無法地帶，透過社群、主管機關、專業人士的協助仍有機會爭取自身的權益。
最後再提醒用戶：
「法律雖然有時會黯淡，但只要堅持下去，它終究會露出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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