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 IP 無法使用火紅的 AI 機器人 ChatGPT，中國的一批普通人嗅到商機，開始售賣 ChatGPT 帳號，一位匿名賣家表示，批發帳號成本僅兩塊三人民幣（約 10 元 台幣），最初能賣出 99 塊人民幣的高價（約 430 元台幣），儘管在 ChatGPT 的 iOS App 上市後的現在，市場價仍有 30 人民幣（130 台幣）。
（前情提要：ChatGPT「正版App」登陸美國！支援語音輸入..OpenAI：亞洲快了）
（相關補充：Worldcoin亂象》中國找柬埔寨人掃虹膜「領空投」，黑市代領一次30鎂）
ChatGPT 火爆的數月間，興奮與焦慮構成了眾生相，明面上，一眾科技公司和成名大咖擠進大模型賽道；暗地裡，一些普通人在風口下尋覓著賺錢新機。
李明飛就是這些普通人中的一員，他從 2 月份開始售賣 ChatGPT 帳號，「批號（批發帳號）」 成本兩塊三，最初能賣出 99 塊的高價。等到 ChatGPT 的 App 在美國上市時，帳號市場價降到了 30 元，利潤空間依然可觀。
媒體造勢、大佬宣傳是 「賣號者」 的免費廣告。在巨頭們深鑽大模型還沒見到 「回頭錢」 時，這些人已經盈利了。
各種電商平臺上，李明飛東躲西藏，儘管十天半月店鋪就消失一次，月均銷量依然能有五六千，單月流水超過 15 萬元，而拿號成本也就一萬出頭。只不過，推廣費是大頭，佔到了營收的一半以上。還有人流量多、渠道廣，單月純利潤就能有 20 萬。
但這並不是一份穩定和長久的收入。ChatGPT 的熱度如果續不上，生意就會變得不溫不火；號有了，沒流量，這錢也掙不到。過去一段時間，國產大模型井噴，一度讓李明飛和同行們擔心影響銷量，「幸好，ChatGPT 還是強，該買的人還得買。」
ChatGPT 帳號商販的背後，是人們對 AIGC 工具的旺盛需求，而各種需求暫時還無法被中國產大模型產品滿足。
30元 ChatGPT 帳號，拿貨不到 3 塊錢
5 月 19 日，OpenAI 把 ChatGPT 擺上了 IOS 的美國區 App Store，行動端上線的訊息迅速在國內傳播開來，也傳到了一群小眾商家眼前。遠在 14000 公里外的 OpenAI，在太平洋另一端的一個舉動，為這些商家吹來了商機。
李明飛是其中一位。今年 2 月，他快速感受到 ChatGPT 灌向全球的 AI 潮水，雖然不懂技術，沒法衝上一線搞研發，但在美團王慧文、創新工場李開復等大佬們摔杯為號時，他開始琢磨怎麼在風口中賺上一筆。
「當時，大多數人還只能看別人用 ChatGPT，都躍躍欲試、心急火燎的，但國內沒法註冊帳號，我就覺得賣號肯定能掙錢。」 就這樣，李明飛開始了他的賣號生意。
「剛開始賣得快，都不用你有流量，需求在那擺著，批發帳號就行了。」 聊起那段時間的生意，他難掩興奮，恨不得對每個找他搭話的人一吐為快，「不過這段時間，勁兒好像過了，需求明顯少了，得有流量才好賣。」
但 ChatGPT 的熱度一波接著一波，如今，新的熱點是 ChatGPT APP 上線了，不僅用起來更方便，還支援語音輸入。「這幾天單子又多了，」 李明飛又多了個掙錢門道。
他口中多出來的掙錢路子是指賣美國區的 App Store 帳號，因為當前 ChatGPT 只能在蘋果的美區商店下載，「這個不貴，18 塊錢。」
延伸閱讀：ChatGPT「正版App」登陸美國！支援語音輸入..OpenAI：亞洲快了
李明飛介紹，他現在銷售的包括普通的 ChatGPT 帳號，也就是官網的免費版，用的是 GPT-3.5 大模型，售價 30 元；以及採用了 GPT-4 模型的 ChatGPT Plus 帳號，分共享版和獨享版，價格分別是 80 元和 200 元；還有 AI 作圖工具 Midjourney 的共享會員，賣 40 塊。
「普通 ChatGPT 帳號賣得最多，價格便宜，30 塊錢能一直用，」 李明飛說，要是買的多還能便宜。以 「想做代理」 向李明飛打探價格，他很快給出底價：7 塊錢。
從 30 塊到 7 塊，李明飛比直播間裡賣力帶貨的主播還顯大氣，主動打了個 「骨折」。不僅如此，官方收費每月 20 美元（約 141 元）的 ChatGPT Plus，李明飛給到了 160 元的供貨價。不過，他提醒道，「Plus 的你儘量少推，這東西成本高，有人找你退款是很麻煩的。」
李明飛反應，ChatGPT Plus 由於多了海外帳戶入金這一步，如果代入金的渠道出狀況，可能會導致封號，如果客戶用幾天發現被封了，肯定會找售後，太麻煩。不過這個貴，買的人也少。
在問到 「普通帳號還能便宜嗎」，李明飛說，可以給到 3.5 元，但是是機器批量註冊的，有封號風險，「人工註冊的貴一點，但基本不會封。」
一番交談後，李明飛坦承，他也是找人拿號，由於拿的量大，成本平均下來 2.3 元左右。按照這個成本價，一個號賣 30 元，賣一個一頓 「豬腳飯」 就有了。
「有同行一個月純利 20 萬」
從李明飛的描述看，賣 ChatGPT 帳號利潤空間十分可觀。但具體能賺多少，還得看銷量怎麼樣。
李明飛稱，他的主要售貨渠道是某寶店鋪，為此還找人開發了個簡單的網頁，如果有人通過通訊軟體詢問，可直接在網頁下單。
「看流量，好的時候幾天能賣 1 千個，如果網路店鋪不被封，一個月能賣五六千個。」 這個數量對應的售價是 30 元檔，「如果便宜還能賣更多，但低價賣不值得。」 如此計算，他一個月流水能達到 15 萬元以上。
「那你豈不是一個月輕鬆賺十幾萬？」 看到這樣的揣測，李明飛說起不易之處，「電商平臺還要投廣告，你以為純利呀。」 他透露，要想賣得多，得花錢投放優先展示店鋪，「就是別人一搜關鍵詞，就能看到你的店，推廣費用佔到了流水的一半以上。」
按他的說法，一個月銷售額 15 萬元，光推廣費就得 7 萬多，遠遠高過了拿號成本。不過，這個推廣費並非固定支出，推廣費與流量成正比，「虧錢倒是不至於」。
在電商平臺倒賣 ChatGPT 帳號，其實沒有那麼簡單。某寶客服告訴《元宇宙日爆》，平臺不允許上架 ChatGPT 帳號，但暫時並沒有相關明文規定，只是說 「釋出禁止釋出的商品可能會導致商品下架等風險」。
李明飛也知道平臺本身不讓賣 ChatGPT 帳號，「發現了會封店鋪，交了推廣費也沒用，人家看不上你這個錢。」 他說，他賣號這幾個月已經不知道被封了多少個店鋪，他只能 「打游擊」，十天半個月就得換店名。
李明飛也試過其他平臺，但稽核更嚴格，「沒法搞」。比如，在閒魚搜尋 「ChatGPT」，優先顯示的結果是名為 「notre chat」 的女鞋。
「你要是現在才開始賣，還是有點晚了。」 李明飛說，現在賣的人多了，需求也慢慢少了，基本上想有帳號的人都有了。「還是剛開始好，那時候賣的還貴，一個號能賣到 99 塊錢，有同行一個月純利潤 20 萬。」
在李明飛看來，賣帳號這事其實沒什麼門檻，無非就是拿號的成本高低。他自己也試過用可接受國外手機驗證碼的平臺註冊帳號，成本也就一兩塊錢，但一個個註冊太麻煩了，不如 「批號」 方便。「這事也沒那麼穩定，你做做就知道。現在很多渠道都不能推廣，有精準流量才好辦。」
中國產大模型 「沒影響生意」
在李明飛賣號的幾個月間，國內科技公司也在進行一場軍備競賽，百度、阿里等巨頭相繼釋出 「中國版 ChatGPT」，齊齊對標 OpenAI。
3 月 16 日，百度推出文心一言，並開放測試；4 月 7 日，阿里版 ChatGPT 產品通義千問開啟內測邀請；兩天後，360 大預言模型 「360 智腦」 開放預約。此後，中國產大模型進入井噴期，華為 「盤古」、商湯科技 「商量」、出門問問 「序列猴子」、科大訊飛 「星火認知」 等一眾大模型和類 ChatGPT 工具亮相。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中國產大模型時代拉開序幕，曾讓李明飛和他的同行感到不安。「我們互相通了個氣，都有點擔心中國產 ChatGPT 出來後沒人買帳號了。」
最讓李明飛關注的無疑是文心一言的那場釋出會。畢竟，百度是第一個，也是外界看來最有能力做好對話機器人的公司。
那天的場景令李明飛印象深刻，「李彥巨集就放了個提前錄好的視訊，評論區都罵慘了。」 沒等釋出會開完，他就退出了直播間，心裡有了底。
後續，文心一言開放測試，越來越多人用上了這個國產大模型，但各種翻車案例也在網路上傳了個遍。等到後續再有科技公司釋出大模型，李明飛直接不關心了，他認為 ChatGPT 的標杆位置暫時沒人能撼動。
李明飛說，雖然國內的大模型基本都可以免費使用，但剛出來時，很多都需要邀請碼才能參與測試，也就是說要搞到帳號還是有門檻的。「但你見過誰賣國內的號，國外的還是比國內的牛 X 的多。」
在李明飛的感知裡，國產大模型的集中出現對他的賣號生意沒有明顯影響，即便後續銷量走低，他也不覺得是國產大模型搶走了風頭，而是他的賣號同行們多了，更說明了國內使用者對 ChatGPT 的需求大，「這東西大家只會用最好的那個，畢竟也花不了多少錢。」
另一名售賣 ChatGPT 帳號的商家也有同感，「我們賣我們的，他們出他們的，不衝突。」
擔心熱度下降與法律風險
儘管 ChatGPT APP 上線又吸引來了一波客戶，但李明飛也隱隱感覺到，熱度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加上各種平臺的圍追堵截，他預料這行生意會越來越難做。
「啥事都是吃第一波紅利賺錢最快，這事本來也不是長久之計，賺一天是一天，賣不動就撤唄。」 李明飛想得開，能趕上這波浪潮賺點錢，他很知足，況且，在他眼裡，這也不是個 「穩當」 的買賣。
「不穩當」 主要還是擔心法律風險。李明飛嚴格遵守著一個自己設定的底線：不銷售虛擬網路（VPN)工具。在網際網路黑話裡，這個工具有各種諧音代稱。由於中國大陸 IP 無法訪問 ChatGPT，使用者需要虛擬網路才能使用。李明飛遇到過無數次詢問該工具的，他統一回復 「不賣」。
搜尋公開資訊，國內因提供 「翻牆」 服務非法牟利被判處刑罰的案例比比皆是。廣州白雲法院 2022 年做出的一則裁決顯示，某團伙在未經電信主管部門批准的情況下，通過經營可以逃避監管、擅自訪問境外網際網路的 「翻牆」 網站，以收取套餐費用的形式為使用者提供 「翻牆」 服務，從中非法獲利。其行為構成提供侵入、非法控制電腦資訊系統程式、工具罪，主要犯案人員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六個月，並處罰金五萬元。
即便是不碰涉險業務，單純售賣 ChatGPT 帳號也存在越線風險。
泰和泰（重慶）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朱傑稱，這種買賣行為可能構成非法經營等違法行為。ChatGPT 的正版服務由境外機構提供，而未經我國相關部門批准利用虛擬私人網路跨境提供經營活動是被明確禁止的，所以國內這些代問、代註冊的商家以營利為目的，搭建或使用虛擬私人網路進行註冊帳號，未辦理國家相關行政許可，擅自經營買賣國外帳號，可能會受到行政處罰甚至刑事處罰。
李明飛和他的同行也在關注這些資訊，「目前為止還沒聽說誰因為賣 GPT 帳號出事的。」 他依然警惕，也坦言這並不是一個長久且穩妥的生意。
ChatGPT APP 上線了，他預測熱度也會如 ChatGPT 網頁一樣，會隨著時間一點點變得平靜。「李明飛們」 也在張望著下一站，等待另一個好用的海外 AI 產品出現，在他們眼裡，那是普通人也能在風口中抓住的機會。
（文中李明飛為化名。）
